河阳城,河阳府,青莲书院。
这间房屋建在山石之上,四周溪水萦绕,潺潺细流。向内看去,乃是外室内卧的二元设计,只简单摆着些必备的家具。
楚云白端坐在红木桌案之后,拖着双颊,正全神贯注地读着一本书。
正是三师兄沈云舟赠予她的那本儒书。
“普天之下,莫非王土。率土之滨,莫非王臣...”
她正一字一句读着,这时,天光一变,只见一阵黄光闪过,直透入房间里来。
楚云白不急不忙放下手中书本,恭恭敬敬站起身来,行礼道:“师父。”
话音方落,元兴顾已从遁光中踱步而出,脸上笑意几乎要溢出来。
楚云白不禁有些好奇,黑白分明的眼珠滴溜溜一转:“师父,有何好事?”
据她所知,这位师尊既没有道侣,更没有成婚,子女也就无从谈起。
因此,按理说,他应该不会遇到太多红事儿。
元兴顾也不应答,哈哈大笑几声,一挥袖袍,一枚竹简凭空出现在楚云白桌上。
这才听他悠悠说道:“师父已为你解决了炼气资粮哩。”
言罢,满脸得色地立在原地,轻捻着胡须不说话。
“可是,我贡献点还差得远...”
河阳府是半官方的机构,因此平日里还要承担些安民理政、文书武备之责,平民子弟往往不能兼顾赚钱贡献点和修行。
怕是天资纵横之辈,若无家世支撑,也需花取十余年赚取贡献点。
“为师替你垫了些,先将这功法置出来了。”
楚云白闻言,也不碰那竹简,小跑到元兴顾面前,作势又要下拜。
臂膀刚要下沉,不想将被一双大手钳在半空。
“欸,你我师徒,何必多礼。为师晓得,你暗里还将一些贡献点换了资粮,寄回家去,如此来,却不知何时才能攒够啊...”
元兴顾轻轻拍拍她头,指着桌上那竹简,娓娓道:
“好徒儿,宗内传承的功法,共有两道,分别是『戊土』一系和『癸水』一系。”
说罢,他又向楚云白做了详细解释。戊土,意为高台土、城墙土,属阳。而癸水,则为涧下溪间之水,属阴。
“为师替你做了主,你命参乃是『天机』,便修习这『癸水』之道罢。”
“第一,『天机』属于阴木,利群聚,不宜阳;其二,水木相生,『天机』最利木行,其次水行;其三,『癸水』炼气所用之炁,乃是立春午夜之时的溪涧水显化,名叫『溪泉灵炁』,这溪水灵机越高,则摄取的真炁品质越高。”
听元兴顾说完,楚云白这才明白,这炼气所用的真炁,原来也有品质之分。
元兴顾又忍不住笑了一声,一振袖袍,并指指向北方,道:“正好咱们书院后山,便有一条千年老溪,运气好的话,能采出五品左右的炁气,且待为师替你采炁。”
怕她似懂非懂,元兴顾又解释道,这些东西,胎息炼气之时不显,到了筑基之时,方能显出差距。
功法的品级和一口真炁的品级,将直接决定筑基修士的道基强度。
比如,江南水盛,寻常江南散修用的多是《景元养气决》,修的是『瑶水』,采的是『寒雨润生炁』,功法是二品,一般来说,非洞天福地采摄的也就二品左右,那么哪怕这个修士筑基了,在宗门嫡系面前,战斗力也不过炮灰水平。
倘若以四品五品功法外加五品真炁筑基,一个打三个不在话下。
楚云白当然明白元兴顾对自己的照拂,此事按理说该自家解决,只红着眼眶,颤声道:“谢谢师父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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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日是楚景风的新婚之日。
他平常穿的衣袍已经褪去,换成了大红的吉服。
楚家先前没落的很,俗话说富在深山有远亲,如今的境况,自然也没什么拜把子的亲戚上门来。
除了凡人宾客之外,便是钱家、马家两个炼气家族来了人。
楚世石在村里搭起了天棚,用大红绢饰把路边的树都捆了,两个兄弟都喜气盈盈,跑前跑后,各自帮衬不提。
因为楚家没有飞梭,也没有人能驾驭飞行法器,所以婚礼的形式做了一些微调。
由苏家送亲上门。
一群人正在室外等着,只见天空忽地划过一道赤红色的弧线,直如流星坠地一般,
接近着,那道弧线愈来愈近,愈来愈亮,到了近处方才看清,乃是一辆极奢华的马车。
车厢穹顶呈弧形,冠玉镶金,华贵非常,大红涩的缎子掩住窗户,看不到主人的容貌。
车轮车身均用金丝楠木制作,其余车轓车轴,均以黄金包裹,在阳光下散发着熠熠光辉。
这马车虽然奢华,却是凡品,应该是内部镌刻了什么风行阵法。
鼓乐齐鸣,漫天花雨中,马车稳稳落地,驾车人跳下车来,拉扯帘幕,迎出新娘。
感到背后被人捅了几下,楚景风慌忙迎上前去,望着披着宽大盖头、身着吉服的新娘,心中亦是澎湃激烈。
柔夷入手,并肩而行,穿过天棚,走向大堂。
双喜高悬,红烛掩映,族老和宾客们早等在里面。
最近家里遭了许多事,楚源柏和楚宁萧也是难得撞见喜事,都忍不住多喝了些,拉着弟弟说了些交心的话。
好一阵折腾,一直到了半夜,这才由楚源柏劝散了宾客,推着楚景风进了洞房。
不管前世还是今生,他还都是处男。
顿时感到有些放不开。
看到端坐在床头一言不发的新娘子,楚景风愈发感到无措,酒意又涌上胸口,只觉闷闷的。
当下自顾自坐到桌子旁,先为自己斟了一杯茶水,一口闷了。
此时,身后传来苏微清雅柔和的声音。
“夫君,你怎地不过来?”
“有点渴,先喝口水。”
楚景风站起身来,缓步踱到床边,矮身坐下。
苏微伸出手来,摊开手掌,上边端放着一个小小的三角形护身符。
符上还绣着四个金色的篆体小字:幸得君颜。
只听苏微在一旁解释道:“这世上有许多你想象不到的神通,你身上的气息...终会给你带来不便。这护身符,是我爹早年从一名高人那得到的,可以掩饰你身上的紫金之气。”
楚景风默默点头,接过那带着淡淡幽香的护身符,贴身收了。
没想到苏微“噗嗤”一声,竟低低笑了起来。
“嗯?”
“呆子,你现在贴身收了做什么。”
楚景风老脸一红,立即意识到,确实是这样...
此时,他的心绪已缓和了许多,酒劲儿也消得差不多,怂人胆顿时倍增,伸手去摘新娘的盖头。
苏微一动不动,只等着他动作。
没想到动作太大,连带着把新娘的头都摘下来了。
“......”
楚景风顷刻间尴尬的脚趾扣地,不知将这包着盖头的头颅往哪儿放,只好先往大腿上一放,挠头道:
“娘子,我不是故意的...”
正低低道着歉,下一秒,他只感觉下身一暖,一口幽兰般的热气涌动,顿时不含而立。